关于来看曲老爷子这件事,曲欣婷好像一直都很犹豫,姜星杳带着她到了墓园,她也依旧表现得很迟疑。姜星杳道:“你昏迷不醒的时候,我来看外公,他的墓碑前多了一束花,那时候你既然来看过他,现在为什么又…”“我没来过。”曲欣婷说,“花是我让别人替我放的,杳杳,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,你外公他大概也不愿意看到我。”曲欣婷扣住了姜星杳的手,态度也愈发的犹豫。姜星杳说:“您是因为担心外公会怪你,所以才不敢见他吗?不会的,外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了,当初在他去世之前,还攥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照顾好您呢。妈,这么多年了,外公一定很想你,你就跟我去看看他吧。”曲欣婷沉默着,她又想摇头,姜星杳这次没等她拒绝,直接推着她的轮椅一路向前,很快就出现在了曲老爷子的墓碑前,她说:“上次我来见外公,已经把一切都告诉过他了,你是他唯一的女儿,他最在乎你了,他知道你遭遇了那么多委屈,肯定心疼坏了。我去旁边等您,您就和外公说几句话吧。”新买来的菊花,被姜星杳轻轻放置在了墓碑旁。她自己主动退到了一边,把空间留给了曲欣婷。曲欣婷深深地看了姜星杳一眼,才又看向了墓碑的方向,一双眼睛里就这么泛起了湿。有细微的风拂面而过,吹散了她沙哑的声音。姜星杳特地等了一个小时才回来,曲欣婷的眼睛都有点肿了,她道:“回去吧杳杳。”姜星杳说:“妈,再等等,我有一件事也想当着外公的面说。”她的神色渐渐地变得凝重了起来,连带着曲欣婷的目光也跟着正色了不少:“杳杳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姜星杳说:“没有,我就是想和您商量一下改名字的事。过去的事已经真相大白,姜赟呈也坐牢了,我之前已经改过一次名字了,但没有见过您的允许。我想让你和外公做个见证,以后我能不能就叫曲唯一?”这件事姜星杳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了,之前和靳擎屿离婚之后,她就连身份证上的名字都已经改成了曲唯一,可她身边的人,包括曲欣婷在内,都习惯性的叫她姜星杳。看着曲欣婷有点错愕的神色,姜星杳又说:“或者只改姓也行,我不想姓他的姓了。”姜星杳那个人不仅是曲欣婷生命里的污点,也带给了她不少痛苦,姜星杳不想自己身边再出现一点关于姜赟呈的影子。她以为自己这个要求,曲欣婷会很轻易的就答应的。可曲欣婷却好像有点迟疑,姜星杳又问:“妈,就让我跟你姓好不好?”“杳杳,这件事再等等好不好,你让我再想想吧。”曲欣婷说。“为什么?我…”“给我点时间好不好?有些事等我理清楚了,再跟你说。”姜星杳想问曲欣婷为什么,但又感觉到曲欣婷态度里带着明显的逃避,她只能先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。吃过了午饭,曲欣婷就去了公司,姜星杳也接到了沈明诉的电话,他约她当面谈谈。当初庆功宴上闹得不太愉快,但到底沈明诉走得也太仓促,不管这段友情还能不能延续下去,总要有一个明确的结果。而且姜星杳还准备去港城见沈莹,有些话她觉得还是说得清楚点好,于是就和沈明诉约在了曲氏附近的咖啡厅见面。沈明诉到得很快,也就短短几天没见,姜星杳觉得他好像憔悴了许多,就连眼底都带着几分青黑。他一来就直接道歉:“对不起杳杳,那天我不知道我妈会出现,都是我没有处理好,搅黄了你的庆功宴,这段时间…”“沈明诉,如果你是为了道歉来的,那么从根本上来论,你最对不起我的地方,就是不声不响地筹备那场告白。”姜星杳说。她不管沈明诉的神色,很快就又继续补充:“我一直都以为,你最是光明磊落,是翩翩君子,在那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到,我最信任的朋友也会算计于我。比起那天沈伯母的辱骂,伤我最深的明明是你。甚至到现在为止,你就算是要道歉,好像也没有意识到你带给我的伤害。”“我…杳杳,我就是太喜欢你了,所以才迫切地想要向你表达心意。”沈明诉解释。姜星杳道:“是吗?可私底下我已经拒绝过你很多次了,你却依旧要把这件事搬到我最重要的场合上,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说。你明知道我把你当朋友,明知道我大概会照顾你的面子,不会让你难堪,特地选在那个时候,不就是想要强行逼我把关系确定下来吗?相同的手段,靳擎屿早就用过了,我本以为只有他会把感情都当做一场算计,没想到原来你也会。”她直白又尖锐地抛开了沈明诉的心思,让沈明诉浑身的血液,都好像跟着凝滞了。他甚至能看到姜星杳眼里明显的失望。明明是最喜欢替别人考虑,最心软的人,在此刻毫不犹豫地撕开了他光鲜亮丽的表皮,可想而知,她的概是真的对他失望透了。“杳杳,你说得对,我确实不应该在不经你允许的情况下,在万众瞩目的场合跟你表白。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?你那么优秀,你身边本来就已经有不少人了。这次你更是在国际比赛上一举夺魁,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继续纠缠你。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,我怎么甘心只做朋友?是,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光明磊落,甚至我想要做的还不仅仅是这一件事。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后悔,当初就不应该鼓励你去比赛,去做事业。那样就只有我陪在你身边,我自然也不会再处处提防。”沈明诉没有再遮掩了,他同样向姜星杳抛白了自己的心绪。他看着姜星杳的瞳孔一点一点的收缩,就像刚才的他一样震惊。他还继续说:“杳杳,我真后悔没有早一点趁虚而入,如果早知道我会喜欢你,一开始我就不会鼓励你去搞事业,而是直接追求你。如果这样的话,说不定我们早就结婚了。”“你死了这份心吧,不可能会有这一天的。”姜星杳说,“如果你一开始就那样打算,我根本就不可能与你做朋友。”姜星杳看着沈明诉,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。又或者说,是她从一开始,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。如果如沈明诉所说的那样,他从一开始就直接追求自己,想要把自己留在身边,那么和刚开始的靳擎屿又有什么两样?“那现在呢?现在你还不是同样嫌弃我了?”沈明诉又是一句质问,“姜星杳,之前靳擎屿总说你偏心于我,事实上你的心一直都在他那边。凭什么他常常犯错,做尽了过分的事,你还能允许他在你身边,而我呢,我只是犯了一个小错,你就连朋友都不愿意与我做了?为什么?杳杳,为什么能对他这么宽容,对我却如此苛刻?你是不是还喜欢他?”他再也不是姜星杳认识的那样温文尔雅,固执又执着地向她追问一个答案,大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。姜星杳说:“事情不是你这么论的,从我认识你开始,你一直都是儒雅温柔的沈公子,我以为你就是那样的,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,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,可现在却忽然发现,或许我所知的你从一开始就是个假象,沈明诉,在这样的情况下,不管换做是谁,心里都会有落差吧?”“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在纠结,我也可以一直都是你最初认识的沈明诉。”沈明诉说,“杳杳,我是真心喜欢你的,我承认前几天的事是我操之过急,我以后不会再…”“已经回不去了。”姜星杳说。她已经知道了沈明诉的真实想法,在这样的情况下,即便对方再伪装得温润如玉,她也忘不了今天的这番对白。沈明诉嘴唇煽动了好几次。眼看着姜星杳起身要走,他直接伸手攥住了姜星杳的手腕:“杳杳,你非要对我这么绝情吗?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,都抵不过这件事吗?”姜星杳还没有回话,咖啡厅的门被人拉开了,一个身影风一样的撞开了沈明诉,紧接着一杯温热的咖啡,就泼到了姜星杳的脸上。女人尖锐的声音,和在庆功宴上如出一辙:“你这个贱人,还敢勾引我儿子,没有教养的东西,今天我就替你妈好好教育教育你。”她的手直接朝着姜星杳的脸挥了过来,姜星杳眼疾手快,抓住了她的手腕,目光却是越过她,看向了沈明诉:“第二次了,沈先生,这就是你的喜欢吗?”沈明诉脸上都血色尽褪,心里的那份侥幸,也因为现在姜星杳的几句话直接被彻底泯灭。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,这一次他恐怕真的没有追求姜星杳的资格了。